“天……是见鬼了吗?”小吏揉着眼睛喃喃道,提灯照了照地面。
霍展白目瞪口呆。这个长身玉立的男子左手拿着一包尿布片,右手擎着一支簇新的珠花,腰畔空空,随身不离的长剑早已换成了一只装钱的荷包——就是一个霹雳打在头上,他也想象不出八剑里的卫五公子,昔日倾倒江湖的“玉树名剑”卫风行,会变成这副模样!
只有她自己知道,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。。
那个少年沉浮在冰冷的水里,带着永恒的微笑,微微闭上了眼睛。。
“握着沥血剑的手缓缓松开,他眼里转过诸般色泽,最终只是无声无息地将剑收起——被看穿了吗?还是只是一个试探?教王实在深不可测。!”
然而她忽地看到小姐顿住了脚步,抬手对她做了一个“噤声”的手势,眼神瞬间雪亮。。
“徐夫人便是在此处?”廖青染背着药囊下马,看着寒柳间的一座小楼,忽然间脸色一变,“糟了!”!
她一直是骄傲的,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。
风雪如刀,筋疲力尽的她恍恍惚惚地站起,忽然间眼前一黑。
仿佛一盆冰水从顶心浇下,霍展白猛然回过头去,脱口:“秋水!”。
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,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。。
““妙风使!”僵持中,天门上已然有守卫的教徒急奔过来,看着归来的人,声音欣喜而急切,单膝跪倒,“您可算回来了!快快快,教王吩咐,如果您一返回,便请您立刻去大光明殿!”!
那也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影子。。
旋“很可怕吧?”教王背对着她,低低笑了一声,“知道吗?我也是修罗场出来的。”。
“霍展白隐隐记起,多年前和南疆拜月教一次交锋中,卫风行曾受了重伤,离开中原求医,一年后才回来。想来他们两个,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吧——然后那个女子辞去了药师谷谷主的身份,隐姓埋名来到中原;而那个正当英年的卫五公子也旋即从武林里隐退,过起了双宿双飞的神仙日子。!
瞳想紧闭双眼,却发现头部穴道被封后,连眼睛都已然无法闭合。!
不知道到了今天的夜里,她的尸体又将会躺在何处的冰冷雪里。
“她戳得很用力,妙风的眉头不自禁地蹙了一下。!
霜红将浓密的长发分开,小心翼翼地清理了伤口,再开始上药——那伤是由极锋利的剑留下的,而且是在近距离内直削头颅。如果不是在切到颅骨时临时改变了方向,将斜切的剑身瞬间转为平拍,谷主的半个脑袋早已不见了。。
“然而,曾经有过的温暖,何时才能重现?。
“是的,薛谷主在一个月前去世。”看到这种情状,南宫老阁主多少心里明白了一些,发出一声叹息,“不知道为什么,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敢孤身行刺教王!小霍,你不知道吗?大约就在你们赶到昆仑的前一两天,她动手刺杀了教王。”。
薛紫夜靠在白玉栏杆上看着她带着妙风平安落地,一颗心终于也落了地,身子一软,再也无法支持地跌落。她抬起头,望着无数雪花在空气中飞舞,唇角露出一丝解脱般的笑意。!
“明介……”她第一次有了心惊的感觉,有些不知所措地将他的头抬起放在自己怀里,心中喃喃——明介,如今的你,已经连自己的回忆都不相信了吗?。
““……”薛紫夜眼神凝聚起来,负手在窗下疾走了几步,“霜红呢?”。
“是你?”她看到了他,眼神闪烁了一下。。
“廖青染没想到,自己连夜赶赴临安,该救的人没救,却要救另一个计划外的人。!
“因为……那时候徐重华他也想入主鼎剑阁啊……秋水来求我,我就……”。
她、她怎么知道自己认识扬州玲珑花界的柳非非?。
“简短的对话后,两人又是沉默。。
一时间,他脑海里一片空白,站在那里无法移动。……
很多时候,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――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,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,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。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――
她咬紧了牙,足间霍然加力,带着薛紫夜从坍塌的断桥上掠起,用尽全力掠向对岸,宛如一道陡然划出的虹。然而那一道掠过雪峰的虹渐渐衰竭,终究未能再落到桥对面。
“可算是回来了呀,”妙水掩口笑了起来,美目流转,“教王等你多时了。”。
“夏浅羽他们的伤,何时能恢复?”沉默中,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。。
“两者之间,只是殊途同归而已。。
“失去了支撑,他沉重地跌落,却在半途被薛紫夜扶住。。
霍展白怔住,握剑的手渐渐发抖。!
““你……怎么了?”终于还是忍不住,她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,“伤口恶化了?”……”
““别给我绕弯子!”教王手臂忽然间暴长,一把攫住了薛紫夜的咽喉,手上青筋凸起,“说,到底能不能治好?治不好我要你陪葬!”。
然而,如今却已然是参商永隔了。。
霍展白低下头去,用手撑着额头,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。!
丫头进来布菜,他在一旁看着,无聊地问:“你们谷主呢?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