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沫儿!沫儿!”前堂的秋夫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,飞奔了过来,“你要去哪里?”她的眼神惊惶如小鹿,紧紧拉住了他的手:“别出去!那些人要害你,你出去了就回不来了!”
“秋水……不是、不是这样的!”那个人发出了昏乱而急切的低语。
十二月的漠河水,寒冷得足以致命。。
“妙风使,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?”霍展白微微而笑,似不经意地问。。
“屏风后,秋水音刚吃了药,还在沉沉睡眠——廖谷主的方子很是有效,如今她的病已然减轻很多,虽然神志还是不清楚,有些痴痴呆呆,但已然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大哭大闹,把每一个接近的人都当做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。!”
几次三番和他们说了,不许再提当年之事,可这帮大嘴巴的家伙还是不知好歹。。
然而在这样的时候,雅弥却悄然退去,只留下两人独自相对。!
权势是一头恶虎,一旦骑了上去就再难以轻易地下来。所以,他只有驱使着这头恶虎不断去吞噬更多的人,寻找更多的血来将它喂饱,才能保证自己的不被反噬——他甚至都能从前代教王身上,看到自己这一生的终点所在。
“暴雨梨花针?”他的视线落到了她腰侧那个空了的机簧上,脱口低呼。
——是姐姐平日吹曲子用的筚篥,上面还凝结着血迹。。
“秋水……秋水……”他急切地想说什么,却只是反复地喃喃地念着那个名字。。
“瞳?薛紫夜的身子忽然一震,默然握紧了灯,转过身去。!
冷月挂在头顶,映照着满谷的白雪,隐约浮动着白梅的香气。。
旋黑沉沉的牢狱里忽然透入了风。沉重的铁门无声无息地打开,将外面的一丝雪光投射进来,旁边笼子里的獒犬忽然厉声狂叫起来。。
“教王手里的金杖一分分地举了起来,点向玉座下跪着的弟子,妙风垂首不语,跪在阶下,不避不让。!
薛紫夜一震,强忍许久的泪水终于应声落下——多年来冰火交煎的憔悴一起涌上心头,她忽然失去了控制自己情绪的力量,伸出手去将他的头揽到怀里,失声痛哭。!
“教王,”身侧有下属远远鞠躬,恭声提醒,“听说最近将有一场百年难遇到的雪暴降临在漠河,还请教王及早起程回宫。”
“兔起鹘落在眨眼之间,即便是妙风这样的人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。妙风倒在雪地上,匪夷所思地看着怀里悄然睁开眼睛的女子。!
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。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:“妙风已死,雅弥只是一个医者――医者父母心,自然一视同仁。”。
““你好好养伤,”擦去了嘴角渗出的一行血,薛紫夜松开了手,低语,“不要再担心教王。”。
霜红没有回答,只是微微欠了欠身:“请相信谷主的医术。”。
“明介。”直到一只温凉而柔软的手轻轻抚上了脸颊,他才从恍惚中惊醒过来。!
“咕咕。”一只白鸟从风里落下,脚上系着手巾,筋疲力尽地落到了窗台上,发出急切的鸣叫,却始终不见主人出来。它从极远的北方带回了重要的信息,然而它的主人,却已经不在此处。。
““大家别吵了。其实他也还是个小孩子啊……上次杀了押解的官差也是不得已。”有一个老人声音响起,唉声叹气,“但是如今他说杀人就杀人,可怎么办呢?”。
每一次他来,她的话都非常少,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,神情恍惚: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,再也不会走近半步。。
“那样寂寞的山谷……时光都仿佛停止了啊。!
那一场厮杀,转眼便成了屠戮。。
十二月的漠河水,寒冷得足以致命。。
“被那样轻如梦寐的语气惊了一下,薛紫夜抬头看着眼前人,怔了一怔,却随即笑了,“或许吧……不过,那也是以后的事了。”她的手指灵活地在绷带上打了一个结,凑过去用牙齿咬断长出来的布,“但现在,哪有扔着病人不管的医生?”。
自从走出那片冷杉林后,眼前就只余下了一种颜色。……
“明介,明介,我也想让你好好地活着……”她的泪水扑簌簌地落在他脸上,哽咽着,“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——我不能让你被这样生生毁掉。”
“雅弥。”薛紫夜不知所以,茫然道,“他的本名——你不知道吗?”
瞳捂着头大叫出来,全身颤抖地跪倒在雪地上,再也控制不住地呼号。。
“廖谷主可否多留几日?”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喃喃。。
“他倒过剑锋,小心翼翼地将粉末抹上了沥血剑。。
“她沉默地想着,听到背后有响动。。
霍展白悻悻苦笑——看这样子,怎么也不像会红颜薄命的啊。!
““在下可以。”妙风弯下腰,从袖中摸出一物,恭谨地递了过来,“这是教王派在下前来时,授予的圣物——教王口谕,只要薛谷主肯出手相救,但凡任何要求,均可答允。”……”
“霍展白翻身上马,将锦囊放回怀里,只觉多年来一桩极重的心事终于了结。放眼望去,忽然觉得天从未有如此之高旷,风从未如此之和煦,不由仰头长啸了一声,归心似箭——当真是“漫卷诗书喜欲狂”啊!。
他想说什么,她却忽然竖起了手指:“嘘……你看。”。
她拈着金针,缓缓刺向他的气海,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。!
里面有一条细细的蛇探出头来,吞吐着红色的信子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