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既不想让她知道过去的一切,也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曾为保住她而忤逆了教王。他只求她能平安地离开,重新回到药师谷过平静的生活——她还能救回无数条生命,就如他还会葬送无数条一样。
这个回鹘的公主养尊处优,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混乱而危险的局面。
“谷主在给明介公子疗伤。”她轻声道,“今天一早,又犯病了……”。
一瞬间,他又有了一种被幻象吞噬的恍惚,连忙强行将它们压了下去。。
““如果可以选择,我宁可像你一样终老于药王谷――”霍展白长长吐出胸中的气息,殊无半点喜悦,“但除非像你这样彻底地死过一次,才能重新随心所欲地生活吧?我可不行。”!”
他们当时只隔一线,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,永不相逢!。
薛紫夜用尽全力戳着土,咳嗽着。开始时那些冻土坚硬如铁,然而一刀一刀地挖下去,匕首下的土地开始松软,越到后来便越是轻松。一个时辰后,一个八尺长三尺宽的土坑已然挖好。!
瞳?薛紫夜的身子忽然一震,默然握紧了灯,转过身去。
“你有没有良心啊?”她立住了脚,怒骂,“白眼狼!”
不……不,她做不到!。
遥远的漠河雪谷。。
““嗯。”他应了一声,感觉一沾到床,眼皮就止不住地坠下。!
醒来的时候,月亮很亮,而夜空里居然有依稀的小雪纷飞而落。雪鹞还用爪子倒挂在架子上打摆子,发出咕噜咕噜的嘀咕,空气中浮动着白梅的清香,红泥火炉里的火舌静静地跳跃,映照着他们的脸——天地间的一切忽然间显得从未有过的静谧。。
旋“救命……救命!”远远地,在听到车轮碾过的声音,幼小的孩子脱口叫了起来。。
“那是妙空使,冷笑着堵住了前方的路。!
瞳触摸着手心沉重冰冷的东西,全身一震:这、这是……教王的圣火令?!
妙风看了她许久,缓缓躬身:“多谢。”
““哦?”薛紫夜一阵失望,淡淡道,“没回天令的,不见。”!
没有人知道,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,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,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,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。
““咔嚓”一声,有骨骼碎裂的清晰声响,妙风踉跄了一步,大口的血从嘴里吐出。。
他无法回答,只是在风雪里解下猞猁裘,紧紧拥住那个筋疲力尽的女医者。猞猁裘里的女子在慢慢恢复生气,冻得发抖的身子紧紧靠着他的胸口,如此地信任而又倚赖——。
这里是修罗场里杀手们的最高境界:超出六畜与生死两界,得大光明。那是多年苦练终于出头的象征,严酷的淘汰中,只有极少数杀手能活着进入光明界——活着的,都成为了大光明宫顶尖的杀手精英。就如……他和妙风。!
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。。
““哈……有趣的小妞儿。”黑衣马贼里,有个森冷的声音笑了,“抓住她!”。
“刷!”声音未落,墨魂如同一道游龙飞出,深深刺入了横梁上方。。
“看他的眼睛?鼎剑阁诸人心里都是齐齐一惊:瞳术!!
他陡然间有一种恍惚,仿佛这双眼睛曾经在无数个黑夜里就这样地凝视过他。他颓然松开了手,任凭她将金针刺落,刺入武学者最重要的气海之中。。
“干得好。”妙空轻笑一声,飞身掠出,只是一探手,便接住了同僚手里掉落的长剑。然后,想都不想地倒转剑柄挥出,“嚓”的一声,挑断了周行之握剑右手拇指的筋络。。
“他追向那个少年,那个少年却追着自己的两个同伴。。
所有人都一惊,转头望向门外——雪已经停了,外面月光很亮,湖上升腾着白雾,宛如一面明亮的镜子。而紫衣的女子正伏在冰上,静静望着湖下。她身旁已经站了一个红衫侍女,赫然是从冬之苑被惊动后赶过来的霜红,正在向她禀告着什么。……
看衣饰,那、那应该是——
她点起了火折子,拿出随身携带的药囊,轻轻按着他的肩膀:“坐下,让我看看你的眼睛。”
然而,那一骑,早已消失在漫天的大雪里,如冰呼啸,一去不回头。。
她甚至无法想象,这一次如果救不了沫儿,霍展白会不会冲回来杀了她。。
“对于谷主多年来第一次出谷,绿儿和霜红都很紧张,争先恐后地表示要随行,却被薛紫夜毫不犹豫地拒绝——大光明宫是一个怎样的地方,她又怎能让这些丫头跟着自己去冒险?。
“狐裘上的雪已经慢慢融化了,那些冰冷的水一滴一滴地从白毫尖上落下,沾湿了沉睡苍白的脸。廖青染怔怔望着徒儿的脸,慢慢伸出手,擦去了她脸上沾染的雪水——那样的冰冷,那样的安静,宛如多年前她把那个孩子从冰河里抱起之时。。
可是人呢?人又怎么能如此简单地活下去?!
“廖青染没想到,自己连夜赶赴临安,该救的人没救,却要救另一个计划外的人。……”
“瞳的手缓缓松开,不做声地舒了一口气。。
在黑暗里坐下,和黑暗融为一体。。
那一日,在他照旧客气地起身告辞时,她终于无法忍受,忽然站起,不顾一切地推倒了那座横亘于他们之间的屏风,直面他,眼里的火焰熊熊燃烧,强自克制的声音微微颤抖:“到底是为什么?为什么!”!
“别以为我愿意被你救。”他别开了头,冷冷道,“我宁可死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