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边无际的深黑色里,有人在欢笑着奔跑。那是一个红衣的女孩子,一边回头一边奔跑,带着让他魂牵梦萦的笑容:“笨蛋,来抓我啊……抓到了我就嫁给你!”
她手里的玉佩滚落到他脚边,上面刻着一个“廖”字。
“你为此枉担了多少年虚名,难道不盼早日修成正果?平日那般洒脱,怎么今日事到临头却扭捏起来?”旁边南宫老阁主不知底细,还在自以为好心的絮絮劝说。他有些诧异对方的冷淡,表情霍然转为严厉,“莫非……你是嫌弃她了——你觉得她嫁过人生过孩子,现在又得了这种病,配不上你这个中原武林盟主了,是不是?”。
“那么,”妙水斜睨着她,唇角勾起,“薛谷主,你还要去救一个畜生么?”。
““霍、霍……”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,终于吐出了一个字。!”
剑光如同匹练一样刺出,雪地上一个人影掠来,半空中只听“叮当”的一声金铁交击,两个人乍合又分。。
何况……他身边,多半还会带着那个药师谷不会武功的女人。!
窗外大雪无声。
妙风微微蹙起了眉头——所谓难测的,并不只是病情吧?还有教中那些微妙复杂的局面,诸多蠢蠢欲动的手下。以教王目下的力量,能控制局面一个月已然不易,如果不尽快请到名医,大光明宫恐怕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!
风雪越来越大,几乎已齐到了马膝,马车陷在大雪里,到得天黑时分,八匹马都疲惫不堪。心知再强行催促,骏马多半便要力尽倒地。妙风不得已在一片背风的戈壁前勒住了马,暂时休息片刻。。
出谷容易,但入谷时若无人接引,必将迷失于风雪巨石之中。。
““薛谷主不睡了吗?”他有些诧异。!
妙风只觉手上托着的人陡然一震,仿佛一阵大力从薛紫夜腰畔发出,震得他站立不稳,抱着她扑倒在雪中。同一瞬间,飞翩发出一声惨呼,仿佛被什么可怕的力量迎面击中,身形如断线风筝一样倒飞出去,落地时已然没了生气。。
旋然后,九这样转过身,离去,不曾再回头。。
““哦……”薛紫夜喃喃,望着天空,“那么说来,那个教王,还是做过些好事的?”!
他最后看了一眼冰下那个封冻的少年,一直微笑的脸上掠过一刹的叹息。缓缓俯下身,竖起手掌,虚切在冰上。仿佛有火焰在他手上燃烧,手刀轻易地切开了厚厚的冰层。!
“明介。”背后的墙上忽然传来轻轻的声音。
“剑锋刺进他后心肌肉,与此同时,他的手也快击到了飞翩胸口。双方都没有丝毫的停顿——两个修罗场出来的杀手眼里,全部充满了舍身之时的冷酷决断!!
这个声音……是紧随自己而来的妙空使?!。
“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:“你……是来求和的吗?”。
杀人……第一次杀人。。
她黑暗中触摸着他消瘦的颊,轻声耳语:“明介……明介,没事了。教王答应我只要治好了他的病,就放你走。”!
薛紫夜望着西方的天空,沉默了片刻,忽然将脸埋入掌中。。
“遥远的漠河雪谷。。
“重……华?你……你……”被吊在屋顶的同僚终于认出了那青铜面具,挣扎着发出低哑的呼声,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上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。。
“教王瞬地抬头,看着这个自己的枕边人,失声惊叫:“你……不是波斯人?”!
看衣饰,那、那应该是——。
他极力控制着思绪,不让自己陷入这一种莫名其妙的混乱中。苍白修长的手指,轻轻摩挲横放膝上的沥血剑,感触着冰冷的锋芒——涂了龙血珠的剑刃,隐隐散发出一种赤红色的光芒,连血槽里都密密麻麻地填满了龙血珠的粉末。。
““这样的话,实在不像一个即将成为中原霸主的人说的啊……”雅弥依然只是笑,声音却一转,淡然道,“瞳,也在近日登上了大光明宫教王的宝座――从此后,你们就又要重新站到巅峰上对决了啊。”。
“反悔?”霍展白苦笑,“你也是修罗场里出来的,觉的瞳那样的人可以相信吗?”……
雪狱寂静如死。
说到这里,他侧头,对着黑暗深处的那个人微微颔首:“瞳,配合我。”
那一夜的昆仑绝顶上,下着多年来一直延绵的大雪。。
“……”薛紫夜只觉怒火燃烧了整个胸腔,一时间无法说出话来,急促地呼吸。。
““小心!”。
““啊——啊啊啊啊!”泪水落下的刹那,他终于在风雪中呐喊出了第一声。。
他喝得太急,呛住了喉咙,松开了酒杯撑着桌子拼命的咳嗽,苍白的脸上浮起病态的红晕。然而新教主根本不顾这些,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倒酒,不停地咳嗽着,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渐渐涌出了泪光。那一刻的他,根本不像一个控制西域的魔宫新教王,而只仿佛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。!
“他忽然笑了起来:今夕何夕?……”
“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,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。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,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,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。。
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,却是极其沉默凝滞。。
遥远的北方,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,呼啸如鬼哭。!
“雅弥!”薛紫夜心胆欲碎,失声惊呼,“雅弥!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