妙风微微笑了笑,只是加快了速度:“修罗场出来的人,没有什么撑不住的。”
在那短暂的一段路上,他一生所能承载的感情都已全部燃烧殆尽。
“为什么不杀我?”许久,他开口问。。
门外有浩大的风雪,从极远的北方吹来,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。。
““妙风使,你应该知道,若医者不是心甘情愿,病人就永远不会好。”她冷冷道,眼里有讥诮的神情,“我不怕死,你威胁不了我。你不懂医术,又如何能辨别我开出的方子是否正确——只要我随便将药方里的成分增减一下,做个不按君臣的方子出来,你们的教王只会死得更快。”!”
“什么?”他猛然惊醒,下意识地去抓秋水音的手,然而她却灵活地逃脱了。。
原来,在极痛之后,同样也是极度的死寂。!
“薛谷主!”妙风忙解开大氅,将狐裘里的女子抱了出来,双手抵住她的后心。
妙风眉梢不易觉察地一挑,似乎在揣测这个女子忽然发问的原因,然而嘴角却依然只带着笑意:“这个……在下并不清楚。因为自从我认识瞳开始,他便已经失去了昔日的记忆。”
“谷主在给明介公子疗伤。”她轻声道,“今天一早,又犯病了……”。
霍展白张口结舌地看着她,嘴角动了动,仿佛想说什么,眼皮终于不可抗拒地沉沉闭合。。
““失败者没有选择命运的权利。”瞳冷笑着回过身,凝视霍展白,“霍七,我知道你尚有余力一战,起码可以杀伤我手下过半人马。但,同时,你也得把命留在昆仑。”!
那一次之后,她便没有再提过。。
旋妙水怔了一下,看着这个披着金色猞猁裘的紫衣女子,一瞬间眼里仿佛探出了无形的触手轻轻试探了一下。然而那无形的触手却是一闪即逝,她掩口笑了起来,转身向妙风:“哎呀,妙风使,这位便是药师谷的薛谷主吗?这一下,教王的病情可算无忧了。”。
“在鼎剑阁七剑离去后,瞳闭上了眼睛,挥了挥手。黑暗里的那些影子便齐齐鞠躬,拖着妙空的尸体散去了。只留下他一个人坐在最深处,缓缓抚摩着自己复明的双眸。!
“那么,我想知道,明介你会不会——”她平静地吐出最后几个字,“真的杀我?”!
“教王万寿。”进入熟悉的大殿,他在玉座面前跪下,深深低下了头,“属下前去长白山,取来了天池隐侠的性命,为教王报了昔年一剑之仇。”
“那一支遗落在血池里的筚篥,一直隐秘地藏在他的怀里,从未示人,却也从未遗落。!
像他这样的杀手,十几岁开始就出生入死,时时刻刻都准备拔剑和人搏命,从未片刻松懈。然而不知道为什么,这一次内心却有一种强烈的愿望,让他违反了一贯的准则,不自禁地想走过去看清楚那个女医者的脸。。
““知道了。”霍展白答应着,知道这个女人向来古古怪怪。。
是,她说过,独饮伤身。原来,这坛醇酒,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。。
那个年轻的教王没有说一句话,更没有任何的杀气,只是默不作声地在他面前坐下,自顾自地抬手拿起酒壶,注满了自己面前地酒杯――然后,拿起,对着他略微一颔首,仰头便一饮而尽。!
“哟,还能动啊?”耳边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,一只脚忽然狠狠地踩住了她的手,“看脸色,已经快撑不住了吧?”。
“八年来,一直是她陪在浴血搏杀的自己身边,在每一条血路的尽头等待他,拯救他;那么这最后的一夜,就让他来陪伴她吧!。
“小姐……小姐!”绿儿绞着手,望着那个白衣蓝发的来客,激动不已地喃喃道,“他、他真的可以治你的病!你不如——”。
““嗯。”她点点头,“我也知道你是大光明宫的杀手。”!
“她说过,独饮伤身。”雅弥看着他,脸上的表情依旧只是淡淡的。。
霍展白抬起头,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,失声道:“妙风?”。
“然而到了最后,却依旧得来这样众叛亲离的收梢。。
“老五?!”……
他坐在黑暗的最深处,重新闭上了眼睛,将心神凝聚在双目之间。
妙风无言,微微低头。
里面只有一支簪、一封信和一个更小一些的锦囊。。
可为什么这一刻,那些遗忘了多年的事情,忽然间重重叠叠地又浮现出来了呢?。
““就在摩迦村寨的墓地。”雅弥静静道,“那个人的身边。”。
“果然是真的……那个女人借着替他疗伤的机会,封住了他的任督二脉!。
这样强悍的女人——怎么看,也不像是红颜薄命的主儿啊!!
““不行!”霍展白差点脱口——卫风行若是出事,那他的娇妻爱子又当如何?……”
“那样寂寞的山谷……时光都仿佛停止了啊。。
他侧头,拈起了一只肩上的夜光蝶,微笑道:“只不过我不像他执掌修罗场,要随时随地准备和人拔剑拼命——除非有人威胁到教王,否则……”他动了动手指,夜光蝶翩翩飞上了枝头:“我对任何人都没有杀意。”。
“想救你这些朋友吗?”擦干净了剑,瞳回转剑锋逼住了周行之的咽喉,对着霍展白冷笑,“答应我一个条件,我可以放了他们。”!
他一直知道她是强悍而决断的,但却还不曾想过,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女子竟然就这样孤身一人,以命换命地去挑战那个天地间最强的魔头!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