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木兰院位于西郊,为唐时藏佛骨舍利而建,因院里有一棵五百余年的木兰而得名。而自从前朝烽火战乱后,这古木兰和佛塔一起毁于战火,此处已然凋零不堪,再无僧侣居住。
“她……她……”霍展白僵在那里,喃喃开口,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。
他看不到她的表情,但能清楚地听出她声音里包含的痛惜和怜悯,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心里的刺痛再也无法承受,几乎是发疯一样推开她,脱口而言:“不用你管!你给我——”。
忘了是哪次被那一群狐朋狗友们拉到这里来消遣,认识了这个扬州玲珑花界里的头牌。她是那种聪慧的女子,洞察世态人心,谈吐之间大有风致。他刚开始不习惯这样的场合,躲在一角落落寡合,却被她发现,殷勤相问。那一次他们说了很久的话,最后扶醉而归。。
““这是临别赠言吗?”霍展白大笑转身,“我们都愚蠢。”!”
一瞬间,她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眼神。。
地上已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马尸,开膛破肚,惨不忍睹。!
永不相逢!
的确是简单的条件。但在占上风的情况下,忽然提出和解,却不由让人费解。
薛紫夜默然细看半晌,站起了身:“我出去一下,稍等。”。
那么多的鲜血和尸体堆叠在一起,浸泡了他的前半生。。
““啊!你、你是那个——”教王看着这个女人,渐渐恍然,“善蜜公主?”!
“回来了?”她在榻边坐下,望着他苍白疲倦的脸。。
旋“她……她……”霍展白僵在那里,喃喃开口,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。。
““追电?!”望着那匹被钉死在雪地上的坐骑,他眼睛慢慢凝聚。!
踌躇了一番,他终于下了决心:也罢,既然那个死女人如此慎重叮嘱,定然有原因,如若不去送这封信,说不定会出什么大岔子。!
霜红将浓密的长发分开,小心翼翼地清理了伤口,再开始上药——那伤是由极锋利的剑留下的,而且是在近距离内直削头颅。如果不是在切到颅骨时临时改变了方向,将斜切的剑身瞬间转为平拍,谷主的半个脑袋早已不见了。
““呵,谢谢。”她笑了起来,将头发用一支金簪松松挽了个髻,“是啊,一个青楼女子,最好的结局也无过于此了……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和别的姐妹不一样,说不定可以得个好一些的收梢。可是就算你觉得自己再与众不同,又能怎样呢?人强不过命。”!
他笑了起来,张了张口,仿佛想回答她。但是血从他咽喉里不断地涌出,将他的声音淹没。妙风凝望着失散多年的亲姐姐,始终未能说出话来,眼神渐渐涣散。。
“是在那里?他忍不住内心的惊喜,走过去敲了敲门。。
“我来。”妙风跳下车,伸出双臂接过,侧过头望了一眼路边的荒村——那是一个已然废弃多年的村落,久无人居住,大雪压垮了大部分的木屋。风呼啸而过,在空荡荡的村子里发出尖厉的声音。。
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:“你,答应吗?”!
霍展白皱了皱眉头,向四周看了一下:“瞳呢?”。
“如今,又是一年江南雪。。
“六哥!”本来当先的周行之,一眼看到,失声冲入。。
“他掠过去,只看到对方从雪下拖出了一柄断剑——那是一柄普通的青钢剑,已然居中折断,旁边的雪下伏着八骏之一飞翩的尸体。!
哈。”抬起头看着七柄剑齐齐地钉在那里,徐重华在面具后发出了再也难以掩饰的得意笑声。他封住了卫风行的穴道,缓步向手无寸铁的霍展白走来,手里的利剑闪着雪亮的光。。
那是什么样的感觉?悲凉,眷恋,信任,却又带着……又带着……。
““咔嚓”一声,有骨骼碎裂的清晰声响,妙风踉跄了一步,大口的血从嘴里吐出。。
“是吗?”薛紫夜终于回身走了过来,饶有兴趣,“那倒是难得。”……
“别大呼小叫,惊吓了其他病人。”她冷冷道,用手缓缓捻动银针,调节着针刺入的深度与方位,直到他衔着布巾嗯嗯哦哦地全身出汗才放下手,“穴封好了——我先给你的脸换一下药,等下再来包扎你那一身的窟窿。”
瞳捂着头大叫出来,全身颤抖地跪倒在雪地上,再也控制不住地呼号。
但,那又是多么荒谬而荒凉的人生啊。。
霍展白一震,半晌无言。。
“这不是善蜜……这个狂笑的女人,根本不是记忆中的善蜜王姐!。
““滚!等看清楚了,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死了——他的眼睛,根本是不能看的!。
“好,我带你出去。但是,你要臣服于我,成为我的瞳,凌驾于武林之上,替我俯视这大千世界、芸芸众生。你答应吗——还是,愿意被歧视、被幽禁、被挖出双眼一辈子活在黑暗里?”!
““好!好!好!”他重重拍着玉座的扶手,仰天大笑起来,“那么,如你们所愿!”……”
“绿儿只看得目瞪口呆,继而欣喜若狂——不错!这种心法,只怕的确和小姐病情对症!。
那是寂寞而绝望的笑——他的一生铁血而跌宕,从修罗场的一名杀手一路血战,直到君临西域对抗中原武林,那是何等的风光荣耀。。
第二日醒来,已然是在暖阁内。!
雪还在一片一片落下,无休无止,巨大的冷杉树如同一座座冰冷的墓碑指向苍穹。他和那个银衣杀手在林中沉默地对峙着,保持着最后一击时诡异的姿势,手中的剑都停留在对方的身体里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