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少年沉浮在冰冷的水里,带着永恒的微笑,微微闭上了眼睛。
她笑着松开染满血的手,声音妖媚:“知道吗?来杀你的,是我。”
霍展白抬起头,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,失声道:“妙风?”。
“呵,”她饮了第二杯,面颊微微泛红,“我本来就是从中原来的。”。
“——只不过一夜不见,竟然衰弱到了如此地步!!”
唉……对着这个戴着微笑面具、又没有半分脾气的人,她是连发火或者抱怨的机会都找不到——咬了一口软糕,又喝了一口药酒,觉得胸口的窒息感稍稍散开了一些。望着软糕上赫然的两个手印,她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——那样高深的绝学却被用来加热残羹冷炙,当真是杀鸡用牛刀了。。
“我没有回天令。”他茫然地开口,沉默了片刻,“我知道你是药师谷的神医。”!
仿佛一支利箭洞穿了身体,妙水的笑声陡然中断,默然凝视着紫衣女子,眼神肃杀。
“等我回来,再和你划拳比酒!”
“如果我拒绝呢?”药师谷眼里有了怒意。。
“小姐……小姐!”绿儿绞着手,望着那个白衣蓝发的来客,激动不已地喃喃道,“他、他真的可以治你的病!你不如——”。
“是的,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——然而,即便是杀人者,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。!
——这分明是蜀中唐门的绝密暗器,但自从唐缺死后便已然绝迹江湖,怎么会在这里?。
旋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,眼神悲哀而平静。。
“银衣杀手低头咳嗽,声音轻而冷。虽然占了上风,但属下伤亡殆尽,他自己的体力也已经到了极限。这一路上,先是从祁连山四方群雄手里夺来了龙血珠,在西去途中不断遇到狙击和追杀。此刻在冷杉林中,又遇到了这样一位中原首屈一指的剑客!!
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,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!
“我知道。”他只是点头,“我没有怪她。”
“他曾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王族公子,却遭遇到了国破家亡的剧变。他遇到了教王,成了一柄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剑。然后,他又遇到了那个将他唤醒的人,重新获得了自我。!
而每个月的十五,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。。
“柳非非怔了一下,仿佛不相信多年的奔波终于有了一个终点,忽地笑了起来:“那可真太好了——记得以前问你,什么时候让我赎身跟了你去?你说‘那件事’没完之前谈不上这个。这回,可算是让我等到了。”。
他想去抓沥血剑,然而那种从双眸刺入的痛迅速侵蚀着他的神志,只是刚撑起身子又重重砸倒在地,他捂住了双眼,全身肌肉不停颤抖。。
“妙风既然不能回昆仑复命,也只能自刎于此了!”!
十二名昆仑奴将背负的大箱放下,整整齐齐的二十四箱黄金,在谷口的白雪中铺满。。
“那一支遗落在血池里的筚篥,一直隐秘地藏在他的怀里,从未示人,却也从未遗落。。
以重金雇用了乌里雅苏台最好的车夫,马车沿着驿路疾驰。。
““哦?处理完了?”血色的小蛇不停地往那一块石下汇聚,宛如汇成血海,而石上坐着的赤发大汉却只是玩弄着一条水桶粗的大蛇,呵呵而笑,“你把那个谷主杀了啊?真是可惜,听说她不仅医术好,还是个漂亮女人……”!
“薛谷主不睡了吗?”他有些诧异。。
廖青染看着他,眼里满含叹息,却终于无言,只是引着南宫老阁主往夏之馆去了。。
“这一来,他已然明白对方身上寒疾之重已然无法维持自身机能,若他不频繁将真气送入体内,只怕她连半天时间都无法维持。。
廖谷主沉默了许久,终于缓缓点头——……
薛紫夜蹙起了眉头,蓦然抽回了手。
“明介,好一些了吗?”薛紫夜的声音疲倦而担忧。
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,刹那间,连呼吸也为之一窒——。
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,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,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,三日不起。。
“被从雪地抬起的时候,妙风已然痛得快晕了过去,然而唇角却露出一丝笑意:果然没有错——药师谷薛谷主,是什么也不怕的。她唯一的弱点,便是怕看到近在眼前的死亡。。
“霍展白和其余六剑一眼看到那一道伤痕,齐齐一震,躬身致意。八人在大光明宫南天门前一起举起剑,做了同一个动作:倒转剑柄,抵住眉心,致以鼎剑阁八剑之间的见面礼,然后相视而笑。。
黑暗中,他忽然间从榻上直起,连眼睛都不睁开,动作快如鬼魅,一下子将她逼到了墙角,反手切在她咽喉上,急促地喘息。!
“整个天和地中,只有风雪呼啸。……”
“那是什么样的感觉?悲凉,眷恋,信任,却又带着……又带着……。
暮色中,废弃的村落里,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。。
两人就这样僵持,一个在门外,一个在门里,仿佛都有各自的坚持。!
霍展白醒来的时候,日头已然上三竿。。